涉世不深、敢闖藝海的上海人張雄雄，抱著玩賞、研究、珍惜傳世之寶的心態(tài)，以過人的智能，驚人的魄力，出巨資收入1000多方名家篆刻的印章。前不久，筆者慕名走訪了張雄雄。步入他的「聞天堂」收藏館，只見三間共500平方米的展廳里，陳列著數(shù)百件精美的古代佛像、瓷器、玉器、字畫和明清家具等文物。他家的陳列室里還珍藏著名家篆刻、名人玩賞使用過的千方印章。這些藝術(shù)瑰寶出自漢代、宋代以至明、清，民國時期，材質(zhì)有銅、骨、美石（玉）、玉石、瓷器、瑪瑙、水晶、琥珀、象牙、硨磲，其中不乏價值寸石寸金的雞血石、田黃石、壽山石、巴林紅花石、和田玉。琳瑯滿目，讓人目不暇接，嘆為觀止。

裱畫入門 結(jié)緣印章

張雄雄娓娓道來：印章是書畫藝術(shù)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，歷來文人墨客都很重視篆刻。據(jù)史籍記載，印章起源于「徽識圖騰」，與初民藝術(shù)關(guān)系密切。大約在公元前1300多年，中國人就使用古璽印，這是中國古代文明的象征。古璽印最初作為實(shí)用之物，歷時數(shù)千年，從商周一直延續(xù)到現(xiàn)代。明清時代文人治印風(fēng)行，認(rèn)為印章是「書畫中的壓陣大將軍」，將印章與繪畫、書法并列為齊名的「三寶」，在書畫作品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。

印章是使用者身份、身價的信物。具有篆刻藝術(shù)價值的印章，集篆刻、書法、美學(xué)于一爐，產(chǎn)生了視覺的藝術(shù)效果，自古以來就受到文人、書畫家、官宦的青睞，連帝王都視其為「國寶」。頗有藝術(shù)悟性的張雄雄自裱畫開始，迷戀印章而不能自拔。涉足越深，越感到知識的重要性。于是，他下工夫研讀介紹篆刻藝術(shù)的書籍和近現(xiàn)代篆刻名家的著述與印譜。上世紀(jì)七十年代，其舅父從海外歸來探親，帶來《中國古畫集》畫冊、北京和臺北兩家故宮博物院在海外出版的《故宮藏畫集》，作為禮品贈送給外甥。張雄雄如獲至寶，飽覽古畫中難得一見的名家所刻的印章，提高了欣賞水平與鑒賞能力。受名家印章的熏陶，張雄雄由欣賞印章而萌發(fā)了收藏的念頭。那時財力有限，只能「望印興嘆」。但他并不失望，繼續(xù)研究名著、研究學(xué)問，他深有體會地說：「玩收藏先要研究學(xué)問，才能玩得長久，不落入『現(xiàn)炒現(xiàn)賣』的怪圈�！�

上當(dāng)受騙 毀印明志

自二○○一年起，張雄雄開始購藏印章。其足跡遍及江浙、安徽、福建等省份。廣交朋友、寬厚待人、出手大方，賣主聞風(fēng)而來，主動上門推薦印章。

同年酷暑的一天，突然接到浙江嘉善一位報紙編輯的電話，說他手里有名家篆刻的一百多方印章，因急用錢，準(zhǔn)備出手。張雄雄冒暑驅(qū)車趕到嘉善，仔細(xì)鑒賞那一百多方印章。這些雖落款大名家吳昌碩、陳巨來、鄧散木等篆刻的印章幾乎都是?品。張雄雄從中挑出了二方真品，坦誠地對賣主說：「你收藏的印章大多為假品，我不必再出手，免得再坑人傷財�！箯埿坌蹌裾f別人珍惜信譽(yù)，自己碰到這種事又如何對待？從嘉善返滬不久，一位藏友送來十七方印章，說這些印章出自諸樂三、豐子愷等大家刀下，有一定的收藏價值，只需出資七千元（人民幣，下同）就可買下。礙于藏友情面，張雄雄未當(dāng)場驗(yàn)印，付款收下。藏友走后，張雄雄對印章一一仔細(xì)過目，未料都是?品，氣得他火冒三丈。但他很快平靜下來，用榔頭敲碎了這十七方印章。若轉(zhuǎn)手出讓，憑借他的信譽(yù)，上萬元收入不在話下。筆者問他為何毀印？張直言相告：「我已經(jīng)上了當(dāng)，若再嫁禍于人，豈非小人行為？君子愛寶不愛財！」

誠信換來傳世印章

張雄雄「取之有道」的舉動，贏來一片贊揚(yáng)聲。人們對他刮目相看，信任有加，紛紛送來傳世印章。二○○二年冬，一位藏友受人之托，送來二百三十五方印章，說這是北京故宮博物院原金石碑帖研究員吳觀海珍藏的心愛之物，其后人急等錢用，忍痛割愛，開價十萬元。張雄雄未置可否，收下印章，開了一張收據(jù)。他翻閱書籍、畫冊，請教專家，自己研究半年，認(rèn)定了二百三十五方印章都是真品，其中有清代董小池、張子漁、趙之謙、趙之琛等大篆刻家和西泠印社首任社長、大畫家吳昌碩于一九一四年所刻的印章。張雄雄喜出望外，沒還價，向賣主匯去十萬元。一位朋友說：「花十萬元買下這批印章，物不符價，你吃虧了。」張雄雄莞爾一笑，說：「我是把收藏放在第一位，非為轉(zhuǎn)手賺錢。這一大批印章供我研究做學(xué)問也值得呀！」

「行家識寶，取之有道�！苟�○○三年春，一位中介人上門兜售前世界書局董事長沈世其收藏的三十五方印章，開價數(shù)萬元，皆為真品，其中有清乾隆年間張辛刻的一方閑章、浙江省原省長陳道遺的一方私章。還有一方高七厘米、寬七厘米無名氏刻的碧璽章，上刻「松風(fēng)水月，志在千古」四個白文篆字。篆刻者雖未留名，但從刀法上看，功力很深，字句亦有情趣。經(jīng)專家們鑒定，一致認(rèn)為這些印章中大多是稀世珍品，要妥為珍藏。消息不脛而走，一位同道愿出三十萬元購藏碧璽章（即上刻「松風(fēng)水月，志在千古」的那一方閑章），張雄雄婉言堅拒。買家仍不罷休，先后派人上門十多次洽談，志在必得。張雄雄拿定主意不松口，他動情地說：「傳世珍品難覓，恕我不能割愛。我的志趣在于玩藏，出價再高，也打動不了我的心！」受碧璽閑章的啟迪，張雄雄將興趣轉(zhuǎn)移到購藏閑章上面。

2003年春夏之交，張雄雄逛南昌路古玩城，碰見一位藏友。此公欲買一件古董，尚缺10萬元。張雄雄慷慨解囊，借給他這筆錢。對方十分感激，透露手里有一方南宋時期龍泉瓷刻閑章，上刻篆字陽文「道經(jīng)錢寶」四字，問張收不收？張以8000元買下，高興地說：「兄投桃報李，夠朋友�！�

閑章源源而來。2004年的一天，友人送來書法家任政生前珍藏的100方閑章，開價40萬元。真品無疑，大多為名家篆刻，其中有吳樸、陳巨來、王福庵、鄧散木等。吳樸（字厚庵），是民國時期名氣很大的篆刻家，他曾經(jīng)為毛澤東刻過印章。陳巨來也很有名，曾為清朝末代皇帝溥儀刻過一方御章。張雄雄從銀行取出40萬元，換來100方閑章。事后，他對知心朋友說：「能體現(xiàn)文化品位、情趣高雅的閑章，價格再高，我也樂意收�！�

張雄雄如數(shù)家珍，向筆者作了介紹：2004年春夏之交，大畫家汪亞塵生前珍藏的108方印章和閑章轉(zhuǎn)讓出售，送到張雄雄手上。張雄雄看了篆刻落款，其中有齊白石、徐悲鴻、丁輔之、來楚生和臺靜農(nóng)等大畫家、大篆刻家的刀耕作品。此外，還有1931年成立「中國畫會」的見證物，即錢瘦鐵（字錢崖）在一塊犬石正面刻山水畫、背面刻題識「中國畫會圖記」6個字的一方閑章。氣息高古典雅，光彩奪目。張雄雄收到這批108方閑章，大喜過望，高興得幾夜難以入眠。

4年來，張雄雄花了數(shù)百萬元，共收藏了1000多方印章、閑章，自己還用宣紙制作了幾十本印譜，供欣賞、交流與研究。